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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号 欧盟崩溃?存疑的观点
2016-03-28 16:59:00

费尔南德·布罗代尔中心

纽约州宾汉顿大学,美国

Fernand Braudel Center, Binghamton University

http://fbc.binghamton.edu/commentr.htm

伊曼纽尔·沃勒斯坦

(路爱国 译)

评论 第421号

2016年3月15日

欧盟崩溃?存疑的观点

  专家和政客们近来的游戏之一就是阐述欧盟(EU)为何以及如何即将崩溃,或正在崩溃。任何关注全球新闻的人都知道所有这些标准解释:希腊退出[Grexit]和英国退出[ Brexit]只会导致其他国家退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国家接受更多移民(难民);德国拥有太大势力,或势力还不够大;极右翼力量/政党几乎到处都在崛起;提供免签证流动的申根协议在大多数批准该协议的国家正在被暂停;失业在不可遏制地增加。

  在这喋喋不休的悲观主义(或乐观主义?)中有一个潜在的主题。欧洲人—无论是复杂还是“无知”的欧洲人—对理性观点都已变得无动于衷。他们几乎全都在非理性行事,根据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深思熟虑的分析做出反应。但情况是否如此,查理?布朗?这可以做成一套好看的连环漫画,但是否意味着欧盟将真的不复存在?

  我在此不是要给出关于欧盟是好是坏、该不该支持或削弱的看法。相反,我想分析一下,我认为实际会发生什么。构成目前欧盟的体制在今后十年或二十年是否会继续存在?我感觉会存在。要了解为什么我这样想,那就让我们一起回顾一下,是什么因素可能让欧洲人--无论是复杂还是“无知”的欧洲人—对解散他们过去70年来如此努力创建的体制迈出致命一步如此犹豫不决。有一些可称为经济原因,其他是地缘政治原因,最后还有一些可以说是文化原因。

  让我们从经济谈起。无论对国家还是大多数人,当前收入状况在欧盟各国都很不好。问题在于,解散欧盟会改善这种情况,还是事实上会使之更糟。

  不断争论的一个题目是欧元区--它能活下来吗?以希腊2015年两轮选举为例。阿莱克斯?齐普拉斯,这位目前执政党即激进左翼联盟[Syriza]领导人,在第一轮选举中以反紧缩纲领当选。随后他在与欧盟谈判要求得到进一步贷款时,放弃了他对希腊选民做出的几乎所有承诺。他同意欧盟提出的措施,这严重有损大多数人的实际收入。为此,激进左翼联盟内部的左翼力量谴责他背叛自己的承诺,他们退出该党并提出了自己的清单。然而,在齐普拉斯很快呼吁举行的下一轮选举中,他再次获得了授权。希腊选民选择了他而不是激进左翼联盟内部的左翼力量。

  至少在我看来,似乎很明显的是,希腊选民并不在意左翼的指责,因为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想离开欧元区。齐普拉斯把维护欧元作为优先考虑,而左翼力量却要重返自主货币。显然,希腊选民相信,留在欧元区内的实际负面后果,在他们看来,要小于重返德拉马克[希腊货币单位]可能带来的更大的负面后果。

  在欧洲各国政府都已建立的所谓安全网特征如养老金和失业救济金问题上,情况大致相同。几乎所有欧盟国家都因缺乏资金而在削减安全网。这些削减遭到左翼或中左翼政党的抵制,有时还很成功。但是,有任何理由相信,假如欧盟明天消失,这些政府会有更多的资金用来分配?左翼政党经常说情况会是这样,谴责他们所说的布鲁塞尔欧盟官僚机构的新自由主义压力。但满世界看看。你能指出布鲁塞尔范围之外又有哪些政府有能力增加福利国家支出?

  如果解散欧盟在实际收入水平上没有真正的好处,是否有其他原因要这样做?欧盟自成立以来发挥了重要的地缘政治作用,会员国一直稳步增加。美国公开支持欧盟的崛起和扩大,但实际上却试图破坏它。美国视欧盟为一个主要的地缘政治危险。对大多数观察人士而言,很明显,欧盟的地缘政治力量是数字的结果。解散欧盟将终结这一力量,把单个欧洲国家降到毫无地缘政治实际重要性可言。

  说到底,大多数欧洲领导人和运动都明白这一点。无论他们中一些人多么反对欧盟这个组织,难道他们真的准备放弃这个庞大的单一实体带给自己的好处吗?右翼群体,特别是在东欧,把欧盟看作是对美国的一个压力,迫使后者向他们提供军事保护来对付所谓咄咄逼人的俄罗斯。其他国家例如法国的左翼群体,则利用欧盟的力量来遏制他们认为的所谓美国咄咄逼人的行动。解散欧盟,这两个群体又能得到什么?

  最后,美国和欧洲之间存在着所谓文化联系。作为1945年后第一个25年美国霸权统治的遗迹,这种联系得到公开认可而私下里却越来越不受待见。在这个问题上再次存在着不同的动机。左翼政党和运动想要利用自己的统一组织作为重获他们认为1945年之前自己拥有的文化自主性(甚至优越性)的模式。右翼势力想要利用自己的力量坚持他们在所谓人权问题上的文化自主性。这再一次说明,联合就是力量。

  我看到的情况是越来越多的口沫乱飞和越来越少的实际行动。好坏不论,我的感觉是,欧盟的体制会存续下去。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改变。欧盟内部在关于它应该是何种集体体制现在就有并继续会有真正的政治斗争。欧盟内部的政治斗争是世界范围斗争的一部分,即:作为现代世界体系结构性危机的后果,我们希望建立一个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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